“对!必须明正典刑,公开处斩!”钱伯正抬起头,目光灼灼,仿佛在陈述一条至关重要的战略,“殿下!
唯有钱贵的人头落地,才能彻底平息民愤!才能让天下人看到朝廷惩治罪恶的决心!
才能让那些盯着此案,想要借题发挥,将火引到殿下身上的人,无话可说!”
他向前膝行一步,压低声音,语气坚定:“殿下,只有钱贵死了,这件事才能真正了结!
郑相那边才会安心,二皇子那边才会罢手,六公主……也才找不到继续深挖的借口!这是断尾求生,但必须断得干净利落!
若留钱贵一命,无论关押何处,都是隐患!万一他日后反口,或是被人利用,岂不是后患无穷?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,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!”
唐玉靖彻底被震撼了。他没想到,钱伯正不仅主动提出牺牲孙儿,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彻底,还要果决!
这份忠心,这份为了保全他太子地位而不惜一切的狠辣,让他既感到一丝寒意,又涌起巨大的欣慰和信任。
这才是真正的股肱之臣!关键时刻,能舍小义,全大节!
唐玉靖连忙再次扶起钱伯正,这一次,他的动作充满了敬重和感激:“爱卿!爱卿真乃国士也!
所思所虑,竟如此深远!本太子……本太子方才还有一丝犹豫,实在愧对爱卿这片赤诚之心!”
他紧紧握着钱伯正的手,郑重承诺:“爱卿放心!你今日为本太子,为东宫所做的一切,本太子铭记于心!
本太子在此向你保证,钱贵伏法之后,你钱伯正依旧是本太子信赖的户部尚书,朝廷的栋梁!
本太子必竭尽全力,保你官位不失,保你钱家富贵荣华!只要本太子在一日,绝不负你!”
钱伯正心中狂喜,知道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已经打通。
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悲怆与决然交织的表情,深深一揖到底,声音哽咽:“老臣……谢殿下隆恩!
能为殿下分忧,老臣……虽九死其犹未悔!事不宜迟,老臣这就去准备,恳请殿下尽快安排老臣入刑部大牢!”
“好!本太子即刻手书一封,你持本太子手令,邢镇川必不敢阻拦!”唐玉靖当即走向书案,铺开纸张,奋笔疾书。
看着太子的背影,钱伯正低垂的眼眸中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冰冷。
太子被他这番表演完全蒙蔽,拿到了进入刑部大牢的通行证。
下一步,就是让柳生玄芥,将那个精心培养的替身,变成钱贵的模样,送进去替换出他的宝贝孙儿了。
至于那个替身的死活……谁在乎呢?
很快,太子将盖有东宫印信的手令交给钱伯正,又温言安抚了几句。
钱伯正珍而重之地接过手令,仿佛接过的是家族的希望,再次感激涕零地拜谢,这才拖着沉重而又坚定的步伐,离开了东宫。
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唐玉靖长长舒了一口气,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有对钱伯正忠心的感动,有对解决棘手难题的庆幸,也有一丝对钱贵这个将死之人的淡淡怜悯。
但他很快将这丝怜悯压下,政治就是如此,总要有人牺牲。能有钱伯正这样识大体的臣子,是他的幸运。
……
三司会审,玉宣公主主理,刑部,大理寺,御史台协同。
今日的刑部大堂,气氛肃杀凝重,远超以往。
三司会审,乃大乾最高规格的司法审判。
主审官位,端坐着玉宣公主唐玉宣,她今日未着宫装,而是一身绛紫色亲王品级朝服,玉带束腰,凤目含威,虽为女子,却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。
她的左下首,坐着大理寺卿杜文渊,一位须发皆白、面容古板的老者。
右首则是御史大夫周严正,以刚正不阿、铁面无私着称。
再往下,陪审席上更是阵容显赫。
右相郑公策面无表情,闭目养神,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。
刑部尚书邢镇川、户部尚书钱伯正、吏部尚书史长清、禁军统领王如山等涉案官员或其家属赫然在列,个个面色阴沉,目光闪烁。
堂下两侧,衙役手持水火棍,肃立如林。
“带人犯,钱贵!”唐玉宣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。
镣铐声响,两名衙役押着一名身形踉跄,面色惨白如纸的年轻人上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