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客室里,高山乌龙在茶盏中浮沉。程牛翻着合同,突然拔高了嗓门:“每担粗糖抽三成佣金?魔都总号才抽一成半!”林老板不紧不慢地往烟斗里填着金丝烟叶,火石擦燃的瞬间,他的眼睛在烟雾后眯成一条缝。他深吸一口,缓缓地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:“周少爷有所不知,宝岛不比内地。要打点宪兵队,要给农会分红,还要防着”尖锐的汽笛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。周时砚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看见隔壁内河码头上的工人正将印着“岛糖”字样的木箱搬上一艘米国运输舰。周时砚的指尖摩挲着茶杯沿口的裂璺,他思考着来到厂子之后观察到的不对劲,一开始的工人,之后的扳指,现在的暗通款曲。耳畔程牛和林老板的对话还不绝于耳,只是他的思绪已飘向远方。“少爷,你看怎么样?”程牛一声将周时砚拉回会客室。他看着面前的两人,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:“林老板,我相信你是聪明人,会选择对的人合作,今天就先这样吧。”两家不欢而散,归途经过太平町市场,程牛还在絮叨合同细节,周时砚却被巷口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。一个戴斗笠的老农死死拽住麻袋:“这甘蔗明明说好五钱一斤!”收购商抬脚就踹:“倭军走了,现在按新岛币结算!按照新的汇率算。”麻袋瞬间破裂,紫皮甘蔗滚了满地,周时砚坐在车里望着满地的甘蔗,心里冒着说不出的火。“二少爷?”程牛转过身,被周时砚眼中闪过的寒光吓得噤声。周时砚冷厉地望着窗外的收购商:“查清这个收购商的背景,再找可信的人盯着港口的运糖船,这些人,以后都要去会会的。”王临川的伤在精心调养下渐渐结痂,而周时砚的生意却像陷入泥潭。每次拜访糖厂,那些堆满笑容的脸背后都藏着同样的拒绝。最讽刺的是,当他们终于迎来在宝岛的p三日前,周时砚曾随口提过想去探查糖厂,那时他正低头擦拭那把勃朗宁,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要去逛夜市。当夜暴雨倾盆,王临川起夜时发现周时砚的房门大开,床榻整齐如初,只有一盏煤油灯在风中摇曳,灯芯烧得噼啪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