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长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妙气氛,继续介绍:“这个项目是两岸联合的公益行动,叫‘回家’。主要针对因历史原因分隔两岸的文物、信件、遗物等进行寻回和整理。红十字会牵头,我们博物院负责物件的鉴定和档案整理,宝岛那边由北市故宫和狮子会协助。”王浔皱眉不解地说:“为什么是我?我的主要工作不是文物鉴定。”院长笑了笑,和蔼地说:“是顾总推荐的,他说你专业扎实,做事细致,而且前期与我们院的合作也是由你负责。”王浔看向顾安,对方神色平静。可王浔内心则是万分不情愿,毕竟他好不容易过上的正常生活真不想又被什么缠上。“项目周期多久?大概要多久?”王浔皱着眉问道。“初步计划是半年,”院长说,“但要看实际进度。你手头的工作可以交接给李洲,你自己就专心负责这个。”王浔沉默片刻道:“院长,我很喜欢公益项目,但是这个项目是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,我怕我自己兼顾不了,会给院里丢脸。”顾安似乎就在等着他这么说似得,马上就接道:“没事的,我这边有秘书,可以随时支援这个项目。”院长开心地点着头说:“小王啊,你看顾总多么重视这个项目,都相当于直接给你派个秘书了。”王浔有点被打的措手不及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好的,我接。”一走出院长办公室,王浔就加快脚步,想立刻甩开身后的人。可顾安的腿更长,没几步就追上他,在走廊拐角处伸手拦住王浔:“聊聊?”“我觉得没什么好聊的。”王浔皱着眉,偏过身子想走。顾安没拦,只是低声说:“这个项目是真的在做公益。”王浔闻言还是停下了脚步,瞪着顾安看。“这些都不是借口。”顾安看着他,“这次回去,我想了很久,只是感觉两岸有太多东西流落在外,信件、照片、家书、遗物……很多人到死都没能再见到亲人一面。”王浔听着顾安的话下意识地抿唇,他也知道顾安说的没错。“我只是觉得,你很适合。你对那段历史可能有种亲历式的感触。”顾安的声音很轻,“如果你真的不想见我,我可以只安排秘书对接。”王浔似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,当他再次睁开眼里的阴霾一扫而光:“我既然接受了,就不会推辞。”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往了自己的办公室。接下来的几天,王浔埋头整理着红十字会收集来的各种项目资料。“回家”计划涉及的范围很广,有很多是战争时期书写的家书及文物,甚至是一些民间收藏的老照片、日记本。他需要筛选、归类,再推断出可能的持有人,再交由红十字会去联系相关人员。办公室里,他翻着一摞泛黄的信件,小心地用指尖轻轻抚过纸页上的字迹。【阿姊,宝岛的冬天不冷,但我总梦见老家的雪……不知我走后是否有人助你搭理家田?】【父亲,是孩儿不孝一到宝岛就染上病重,似无法尽孝…】【……此去经年,不知何日再聚。】每一封信都像一把钝刀,缓慢地割着他的神经。他几乎能想象出写信人伏案疾书的样子。或许是在深夜,或许是在某个阴雨绵绵的午后,他们握着笔,字字斟酌,恨不得每一个字里都有万分的思念。王浔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,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指尖触到皮肤时才发觉自己额头冰凉,而舌根却泛起一阵苦涩。他想喝口水缓解自己的情绪,却发现杯子早已空了,只剩下杯底一圈浅浅的水痕。窗外,暮色沉沉压下来,远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,昏黄的光晕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。他环视周围,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,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在寂静中清晰可。“当时的王临川,是不是也这样绝望?”这样的想法就无缘无故地跑了出来,王浔猛地合上文件夹,纸张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他深吸一口气,只觉得他自己真不应该就这样接下这个项目,思绪又回来了。又到周五下午,当大家都在想着摸鱼时,项目组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召开了。此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,有各个单位的相关人员,其中最显眼的当然还是作为投资商和发起人的顾安。此时的他坐在长桌尽头,一身西装笔挺,手里还转着一支钢笔,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几笔。而王浔坐在他的斜对面,全程没有和他对视。会议结束后,人群渐渐散去,王浔正收拾着资料准备离开,顾安却忽然开口:“今天晚上有空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