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头闻言，猛地抬起头，眼中悲愤与杀意交织。

死了两个从西域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，这比自己受伤还要痛彻心扉。

石头霍然起身，抱拳躬身，声音激动：“大人，让末将去，末将定将那些黑了心肝的蛀虫一个个揪出来，为死去的弟兄讨个公道！”

方南看着石头通红的眼眶，从怀中取出一面金光闪闪、刻有“奉旨督办”字样的令牌，正是建武帝赐予便宜行事的金牌。

“好！石头，你持我金牌，带上二蛋和那些特战队员，立刻前往军器监，将监丞赵德明、监作孙福，以及所有参与这批弹药制作、检验的管事、工匠头目，全部拘传至火器营。”

“若有抵抗，以违抗圣命论处，必要时可动用武力。”方南将金牌重重拍在石头手中，语气森然。

“末将遵命！”石头紧紧握住尚带着方南体温的金牌，转身对着同样双眼喷火的王二蛋低吼道：“二蛋，集合弟兄们，带上家伙，跟我走！”

“是！”王二蛋嘶哑地应了一声，立刻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音。

一百名担任教官特战队员，此刻听闻同袍惨死，个个义愤填膺，跟着石头和王二蛋，翻身上马，卷起漫天烟尘，朝着军器监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
马蹄声如雷，渐行渐远。

方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，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，避免更大的损失。

方南看向主帅周勃下令：“周将军，立刻传令全军，即刻起，停止使用所有军器监制作的枪炮及弹药，已分发到各营、各队的，全部收缴封存，等待进一步检查！”

“是！”周勃也知道事态严重，连忙吩咐身边亲兵去传令。

方南快步走到中军大帐的书案前，铺开纸张，研墨提笔，笔走龙蛇，迅速写了一封信。

信中简要说明了火器营发生的重大事故，初步判断为军器监提供的弹药质量存在严重问题，导致炸膛，造成惨重伤亡。

请求兵部协调，从方南的封地作坊采购训练用的枪炮弹药，以保障新军训练不至中断。

方南封好信，交给周勃：“周将军，立刻派人持此信前往兵部，面呈尚书大人，说明此乃紧急军务，关乎新军战力，刻不容缓！”

“方大人放心，末将亲自安排！”周勃接过信转身去安排。

安排完这些，方南回到惨案发生的训练场。

方南命令麾下火器营的工匠和维修人员，对所有库存的、由军器监制造的枪炮和弹药进行一次紧急排查。

随着检查的深入，结果令人触目惊心。

不仅仅是今天训练使用的这一批，库存的弹药中，竟然有超过一半的炮弹和子弹，弹壳颜色看上去就与标准的黄铜色泽有异。

方南随手拿起一颗有问题的子弹，掂了掂分量，感觉似乎也比正常的要轻一些。

“拆！”方南脸色铁青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
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将挑出来的一些有问题的炮弹和子弹逐一拆解。

撬开那些颜色异常的弹壳后，真相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。

弹壳内壁粗糙，材质明显不对，用锉刀一锉，掉下的碎屑呈现灰白色，而非黄铜的橙红色。

“大人，这些弹壳……绝非纯黄铜！里面掺杂了大量的铅，还有其它贱金属，质地酥脆，强度远远不够，根本承受不住发射药爆炸时产生的高压！”一个老工匠声音颤抖地汇报。

方南又让人检查了所有火炮，发现有的炮管壁厚不均，有的甚至重量都偏轻，显然是铸造时偷工减料，或者使用了劣质铁料。

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“问题弹药”和那些有隐患的火炮，方南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一般熊熊燃烧。

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质量问题，而是有组织、有预谋的贪腐！

黄铜本身就是铸造铜钱的重要原料，价值不菲。

无数的炮弹壳和子弹壳，如果用其他廉价金属替代其中大部分黄铜，其中贪墨的黄铜原料，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！

“蛀虫！大楚的蛀虫！”方南拳头紧握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。

“为了中饱私囊，竟敢在军国利器上动手脚，视将士性命如草芥，视国家安危为无物！”

“此风不绝，此獠不除，莫说征讨蛮族，就是大楚的江山，也要被这帮蛀虫啃食殆尽！”

方南心中已然下定决心，无论牵扯到谁，都必须将这军器监的蠹虫连根拔起，以儆效尤！